W季爻

【铭镌初烨】《过年好》

时间背景:蔡程昱出国读研,春节回国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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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棒: @发际线真不能再后移了 





 

楔子



 

三九天儿的小风往骨头缝里钻,厚羽绒服帽子围巾齐上阵,出门儿才想起来手套忘在家,一跺脚铁了心往外走。这不从超市出来没五分钟,提溜着一袋子菜啊肉的,手指头都快给冻掉了。


 

街边的热乎气儿倒比平常少了几分,卖糖葫芦的小车失了踪影,炒栗子的大妈、烤白薯的大叔连着几天没出摊儿,甚至早上七八点钟也看不着二环路拥挤的车流。只听得漂亮又地道的一句:“莫再痴嗔休啼笑,教导器儿多勤劳。今日相逢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小区旁的公园里响起甩鞭子声、传来京戏小调儿,遛弯儿的大爷手心儿把玩俩核桃、怀里头揣着蝈蝈叫。大门两边早已拉起横幅高挂红灯笼。


 

过年了。



 

C1


 

卧室窗帘儿被拉开,暖洋洋的光洒在一团儿裹得乱七八糟的被子上,照得被子里的男孩儿蓬松的发丝微微发亮。


 

“我说程昱醒醒醒醒啊。日上三竿了这都,还赖着不起呢。”被窝儿朝床边拱了一拱,迷迷糊糊哼两声儿倒时差又合上眼。“这不对劲可,时差都倒了三天了,再不起非一觉睡到明年去。”


 

蔡程昱猛地坐起来:明年?今天什么日子?除夕了?除夕了!!!我怎么还在床上...。边想着就往马佳怀里栽。怀中人脑袋瓜儿被揉得更乱,甚倒遭来句调侃:“怎么着这是,跟你哥这儿待几天太舒服日子都过懵了。”


 

“哥——”本想着这天会忙碌而充实,谁知道睁开眼表上指针早跑过了10,一琢磨光睡觉就占去几天的不少时间,腻歪的语气还带上点儿委屈。您说说,这样的小孩儿搁谁谁不心软,更甭说马佳,捧起小脸儿左亲一口右亲一下,到那位不好意思了才肯住嘴放人去洗漱。



 

C2


 

“哥你看我是不是最心灵手巧的高贵王子!”他哥打眼一瞧,倒还真是有模有样。蔡程昱手里拿着的是个拼好的“春”字,红得亮眼还热烈,从镂空里窜出生气来。


 

这几年北京整治,除了禁燃令之后近乎消失殆尽的卖炮小棚,跟着是很多商贩和每到这时候红起一片挤满了人的“批发市场”。两个拼插的小挂件还是马佳足足转了两圈早市才找着的,并非是要顺着不大点儿的玩意儿找回些童年的的记忆,只是简单地想给平淡又特殊的日子添上点儿熟悉的温馨。


 

火红的“春”被挂在阳台里显眼的位置,朝阳的屋子有光照进来,便在绒面儿周围浮起浅浅光晕,夹带着边沿的金黄,映得整个屋子更暖。



 

“找啥呢?”


 

蔡程昱把箱子背包翻个底朝天终于神神秘秘递过一个压得有点儿褶皱的纸卷筒,展开看,是个像小学生字体的,毛笔写的还算规矩但不很娟秀的“福”字。小孩儿清澈眼神里的期盼能一眼望到头,悄声嘀咕着这可是栽在书法室里写过很多张纸的最终成果。也许只是简单的一个字,点撇横竖层次组合;却是走过一万公里路,相隔海陆再回家的福。


 

马佳看看字儿又看向蔡程昱:“不愧是我们程昱,瞅瞅这写得多漂亮,喜庆!”接着就是小孩儿露出的欣喜满溢的笑容,一股脑儿把夸赞装进心窝的篮子里,拿过纸来跟门上比划半天。


 

真要到了贴的时候,还得是他哥来。“哎哎哥,反了反了。”马佳咧嘴一乐:“一看就不知道内情,这福字儿啊,咱讲究倒着贴,倒福,意思是福到家了。”忙活完俩人往沙发里一靠。门口红底方纸上一个浓墨而鲜活的字样;阳台里挂着的“春”,下摆随丝缕溜入窗缝的寒风轻轻轻轻地摇动;门外两侧白墙上“春水无形大地自秀,东风有意绿野舒青。”的楹联更添年味儿。



 

蔡程昱回想起几天以前的夜晚,以及过去一年时光中无数个类似的夜晚、相像的午后。


 

由冬至夏,自夏到冬,昼夜与四季交替,刮风下雨、乌云闪电、繁花盛放、晴空万里。很多时刻都是马佳陪他共同经历的,仅以一个手机或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之隔。自然也有蔡程昱一个人经历的,硬扛感冒发烧去琴房练琴,独自走过圣诞夜欢庆的街区。以及思念实在汹涌的夜晚,拨通越洋电话,听听久违的,妈妈和爱人的声音。


 

而当蔡程昱在一点一点加快步伐的同时瞥见马佳站在出口等待处的身影;当他奔向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然后紧紧相拥;当他的手被牵过行李被接过;当他用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陌生又熟悉的那扇门,他回家了。那些近乎缥缈,仿佛浮于琼楼玉宇的情思统统又落到柔软而温暖的归属里。于是千百遍不厌烦的“照顾好自己”的叮嘱变成半夜被轻轻掖好的被角,分享给对方的那张最美的景色里,有了二人并肩的身影。


 

钱钟书先生在《谈中国诗》中写道:“希腊神秘哲学家早说,人生不过是家居,出门,回家。我们一切情感、理智和意志上的追求或企图不过是灵魂的思家病,想找着一个人,一件事物,一处地位容许我们的身心在这茫茫漠漠的世界里有个安顿归宿,仿佛病人上了床,浪荡子回到家。”


 

蔡程昱,一个同许许多多人一样,远走客乡追逐梦想的中国男孩,回家了。



 

C3


 

醒好的面团儿搁在不锈钢盆里,一层薄薄纱布盖着,圆润饱满还光滑像极小孩儿的脸蛋儿。和完的馅儿用大碗一装,案板擀面杖盛水的碗摆放有序,这年三十儿的主食就准备上了。


 

蔡程昱倒好,趁马佳没注意揪下一块面团儿来鼓捣半天。他哥手底下正忙活着,一转头瞥见小孩儿手里头像攥着什么东西。不问归不问,一问差点儿给马佳笑岔了气。您猜怎么着,这孩子捏了一像牛像羊又像鹿的造型,最后告诉说这是匹马。后来才明白,前边儿那仨得有犄角,这个它没有。沾着面粉的指头往蔡程昱鼻尖儿一蹭,不用画胡子,整一小花猫,耳根子都是红彤彤的。


 

调皮淘气虽然有,但在想要尝试的心理驱使之下还是托起饺子皮正儿八经学着马佳包起了饺子。“指尖儿沾上水边缘抹一圈,并拢往里收,卡在拇指和食指指窝朝当间儿挤。对了对了,我们宝儿就是聪明。”明明是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最后还得经由马佳精加工捏好却得来这么一通夸,蔡程昱心里那股得意劲儿甭提了。再瞧这小孩儿,包完八九个洗手不干,晃晃悠盘果冻去了。


 

冬日傍晚的斜阳火红,远山在愈发暗沉的光里变作连绵的黑。中间是蓝,深浅相嵌。上头是橙,鲜烈的红逐渐淡下去。最终沦陷入无边墨色。仍有星月撕开些缝隙,不偏不倚被四方的窗沿框起,成一幅无名的画。


 

马佳端着饺子进了厨房,洗好的菜正跟盆儿里躺着,水珠已所剩无几,刚好没有到发蔫的地步。两人无须准备一大桌子,有鱼有肉有虾再搭一素菜就过了年。有那么几秒钟,真觉着美好得像场梦,幸运的是,果冻儿在蔡程昱手底下蹭了又蹭,甚至憨态可掬地舔上一口,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抽油烟机一起声音便在屋子里传开,夹杂着电视里喜庆的音乐和一句句吉祥话儿。蔡程昱走到窗前,稍低头就看着平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归于沉寂,亮光凝聚在一扇又一扇四方的窗里。万人团聚日,万家灯火时。城市里的灯,亮给回家的人,也亮给未能回家的人。一盘菜、一种味道,一方天地、一个人,它们打心底呼唤着,让人魂牵梦绕着,使游子马不停蹄地,狂奔着归去。



 

C4


 

“来来来,吃饭咯!”色味俱全的菜品全上了桌,小馋猫早已准备好碗筷等候多时。亏得不忘溜进厨房亲一口他的专属厨师,小手帮他解了围裙又嘿嘿一笑:“佳哥太贤惠了,真像个家庭主夫。”“我说你这小子也想挨打是不是!”


 

烟火至味,人间清欢。两人一餐,辞了旧岁迎新年。第一只饺子要你我一半,幼稚的话语却充斥温暖。


 

蔡程昱倚着马佳的肩,眼前划过许多场景,同台、春晚、以及无数未被镜头窥见的,独特珍贵的回忆。窗外月色清明,隐约看见星星。没有雪花飘落,街巷不再喧闹,路灯底下仅微尘飘浮。没有烟火的除夕夜已经持续了几个年头。许是再平常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是我们赋予了它别致而珍贵的意义。


 

《人民日报》曾发表过一篇名为《春节·重新看见“我们”》的文章,其中一段这样写道:“春节之后,聚在一起的人们又将行走天涯,但既然确认过彼此间的休戚与共,那么散开之后就不是没有生命力的沙砾,而是携带共同记忆的种子,一经阳光雨露滋润,就能长成相互依偎的丛林。”


 

电视里热闹的人声、音乐声不绝于耳,新年在悄然又隆重的夜晚来临。“让我们开始倒数!十!九!...三!二!一!”唇瓣压着零点的钟声、欢呼声、祝福声贴覆上来,缠绵甜蜜,尽是爱意柔情。脑海里仅剩的短短几句想要倾之于口的话也不知所踪。待脖子到耳朵尖都通红、眼角温热湿润时候才肯放开彼此。


 

“程昱,过年好。”蔡程昱被马佳紧紧圈在怀里,脑袋抵着并不那么宽厚但足够坚实的臂弯。他笑得灿烂,是幸福的笑。眼泪也落下来,是幸福的泪水。



 

过年好,好在旧历过去,我曾与你,相隔万里,心却彼此相依;过年好,好在新历已至,我仍与你,前路同行,方觉来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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